第 6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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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7 章
信仰的本質是自欺。
任何信仰, 或是偶像崇拜，亦或是愛情都是如此。
虛構一個全知全能、善良正義、只要自己去努力愛就會得到回報，被愛回來的神或人。
然後盡自己一切努力去忽視周遭的一切證據, 盲目地自欺。
人們不知道那或許是假的嗎？
未必。
只是苦痛的人生總需要一些東西來維系。
清醒地面對現實太難了，不是每個人都有這樣的勇氣。
或許有一天, 她能讓這些人能鼓起勇氣面對現實。在此之前，總不能讓天堂將這些人籠絡過去。
阿撒茲勒知道唐靈想做什麽了。
人類無法分辨出真假天堂地獄的派系, 唐靈想借機拉攏父親的狂信徒, 讓父親的狂信徒相信地獄的偽裝，從而削減敵人數量。
還有最重要的……
“你之前給我找了個皮囊，讓我來到人間就是為了現在？還有瑪門，你拿著瑪門的氣息影響神職人員，讓普通民眾厭惡神職人員。再用我的治愈力搞出來“真正”正義的一方, 天使降臨的假象。環環相扣, 你究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策劃這件事的？”
唐靈沒有回答他，而是調侃：“你這銹死的腦袋能捋順也不容易, 加油，繼續努力, 長出腦子指日可待。”
阿撒茲勒越想心裏越不是滋味, “瑪門的氣息、我的治愈力，都不是你唐靈擁有的。天使們說不定還以為是我們做的。你這根本就不是為了我。你是在拿我們當擋箭牌, 吸引天堂的註意。難道實際上你還有更深層的目的？”
這個問題唐靈更不會回答了。
她咂咂嘴無奈地直搖頭，“你過去實力比拉斐爾強，卻一直沒得到晉升的機會，一定是因為你這張破嘴。話說得怎麽這麽難聽啊。什麽叫用你們當擋箭牌啊。我還能為了誰, 我這不都是為了地獄！”
唐靈和阿撒茲勒如約來到老歐文的家中。
這三天裏，老歐文跟妻子開車到了大城市的私立醫院, 花了不少錢才成功避開預約，檢查上了身體，檢查結果顯示之前的病竈已經消失了，別說癌癥晚期了，他的肺子比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機能還要好。
老歐文的妻子黛安這才相信了丈夫的話，是神跡！天使真的降臨了！治愈了她的丈夫！
“歐文，我們必須通知牧師！”
“天使沒讓我們這麽做，天使們只讓我們在家裏等著。我相信，如果天使們想讓牧師知道，那一定會去找牧師的。但天使們沒有，而是找到了我們！我們不能去做天使沒交代的事！”
“可是……”
“沒有什麽可是的！你想想新聞上那個惡魔，他竟敢大筆斂財還公開說自己是牧師，看他那張邪惡的臉，貪婪的眼神，他是被惡魔附身了！牧師被惡魔附身了，你知道這說明了什麽嗎？”
“什麽？”
“一個牧師被惡魔附身了，就說明有更多！為什麽天使們找到我們，不是先去找牧師呢。”
夫妻二人異口同聲：“天使這麽做一定有天使的道理！”
“沒錯！我們需要立刻回家，等著天使，等天使治好你的腿疾，到時候，我們或許可以問問天使。”
唐靈帶著阿撒茲勒來到老歐文的房門口，敲響了房門。
老歐文想的那些沒有一個在點上，唐靈選擇了他，是因為他的農場很大，房子在農場深處，在裏面搞出多大動靜，外面的人都看不到。
再加上其他的人沒有他這種絕癥，有絕癥的又不像他一樣虔誠，一番挑選之下，挑選了老歐文。
門剛被敲響三秒，房門就被打開了。
這對老夫妻顯然是一大早起來後，就一直在客廳裏坐等著，無比的虔誠。
黛安雙手交疊放在胸口，看到唐靈她們倆的一瞬間，激動得直接哭了出來，“哦，我的上帝，你們和我想象中的一模一樣！如此的聖潔，溫柔……”
唐靈一直保持著標準的笑容，擠出憐憫同情慈愛的眼神，在人類眼中無比聖潔。實際上她的身上滿是貪婪野心的邪氣，只有天使惡魔們才能看清。
阿撒茲勒雖然一直板著臉，眼神中是對唐靈還有這對糊塗人類止不住的嫌棄，在人類眼中是嚴厲的天使。實際上他的身上才有聖潔的氣息，天使和惡魔都能感知到。
有些人就是只能看到浮於表面的東西，只願相信自己認知範圍內願意去相信的東西。
二人被迎進家中，客廳裏收拾得纖塵不染，這對老夫婦直到淩晨都在收拾，足以見到他們兩個人有多麽虔誠。
唐靈給阿撒茲勒使了個眼神，阿撒茲勒上前治愈好黛安的雙腿。
黛安以往哪怕是酷夏，依舊寒涼刺骨發疼的膝蓋，被一陣溫暖的氣息包裹，她感覺到自己的體內充滿了力量，還有特殊的喜悅幸福感。
這一定是天使！只要感受過這種能量的都會懂得，這就是天使！
“我不知道該怎麽感謝您！”
黛安想要去拉阿撒茲勒的手，去虔誠地親吻他的手背，去擁抱這個天使，可她不敢，害怕冒犯了這個看起來有些嚴厲的天使。
唐靈發現她的意圖後，立刻上前一步，先握住她的手。唐靈同樣擔心阿撒茲勒那股子歧視人類的勁兒上來，當場露餡。
“不需要感激。這是你們作為上帝的信徒本該有的待遇。”
老歐文怕天使一會兒會離開，立刻問出了自己的疑問：“敬愛的加百列天使，為什麽您沒有去找神父牧師呢？是因為他們有什麽問題嗎？”
唐靈裝出有些為難的樣子，似乎是不知道該不該對人類說出這些事。
老歐文的性格急躁，沒忍住追問：“是他們做了什麽嗎？他們是被惡魔附身了吧！我絕對不允許這些邪惡的惡魔，玷汙上帝的意志，用偉大上帝的意志誤導其他的信徒！”
老歐文激動憤怒之下，脖子都紅了，似乎下一秒就能掏出獵|槍，一|槍|把那些惡魔崩死。
阿撒茲勒這會兒也不賭氣了，而是意味深長地看著唐靈，看她怎麽應對這個人。畢竟她才是那個正在玷汙上帝意志，誤導信徒的惡魔。
唐靈的表情沒有一丁點變化，似乎老歐文說的惡魔壓根不是自己。阿撒茲勒再次為唐靈不要臉皮的程度震驚。
唐靈一本正經地安撫老歐文，“你是對的。有些神職人員確實被惡魔附身了，不過也有一些神職人員只是被蒙蔽了。他們是多麽可憐啊！他們不知道自己的同伴已經成了惡魔的爪牙，還在維護那些人。如果我去找他們，他們一定會通知教廷，那些被惡魔附身了的神職人員也會知道這個消息。”
“現今社會，人們信仰缺失，大惡魔瑪門的力量已經達到了非常恐怖的程度。我之前和大惡魔瑪門打了一架，被他暗算，弄傷了我的翅膀。現在還在恢覆中，所以只能讓拉斐爾來治愈你們。”
“我這次來人間，原本是有一項非常重要的任務，就是因為這項任務太重要，所以惡魔們想盡一切辦法破壞，傷害我。畢竟我是上帝的……”
唐靈減緩說話的速度，老歐文和老黛安齊齊補充道：“傳訊天使！”
他們熟讀經文，自然知道加百列是上帝的發言人，傳達著上帝的旨意。
原來加百列天使來到人間是做這樣重要的工作，傳達上帝的意思，怪不得邪惡的大惡魔瑪門會傷害她。
身受重傷的天使，在看到他們這兩個虔誠的信徒生了重病，依舊想盡辦法幫助他們。
這是一種什麽樣的情懷啊！
老歐文和老黛安聽完老淚縱橫，話都說不出來了。
阿撒茲勒低著頭，藏住自己無語到有些扭曲的表情。他還是把唐靈想得太好了。怪不得那些之前總去人間的惡魔們談論唐靈時既無語又佩服。唐靈她是真的張口就來啊！這要是曾經的他，在創世紀初期發現她這樣，得一天跟她打八遍。
她是怎麽做到的呢？
這麽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老歐文激動上頭的情緒有所平緩後，立刻對唐靈許諾：“加百列天使！有什麽我能做的嗎？我隨時都可以將我的生命甚至靈魂獻給上帝。他那樣無私地愛著我們，我可以隨時為他獻出一切！”
唐靈面上的表情沒有變化，心裏不住嘆息。
她之前就調查過老歐文的生平，除了脾氣有些急外，善良熱心。好人是個好人，就是信錯了組織。
信仰這玩意跟愛情一個道理，愛錯了人再怎麽努力也沒有用。
從源頭就錯了，怎麽能在結局得到自己預想中的回報呢。
“歐文，我理解你對上帝的愛，但是你要知道，瑪門的力量有多強大，地獄裏的惡魔數量有多麽多。以及這項任務有多麽艱巨，你與你的妻子不需要去承受這些。”
唐靈越這麽說，老歐文越來勁兒，在他看來，天使的這番話是佐證了他之前的思想有多麽正確。
他老早就對現代年輕人不滿了，年輕人崇拜各種偶像歌星，而不是上帝，做著許多完全不符合聖經教義的事情。
他的無數次反對，只得到了小鎮居民的支持，那些大城市的年輕人還是一如既往褻瀆神明。
一切都需要停止！
人們需要向過去一樣，重新拾起自己的信仰，恢覆自己對神的虔誠。
黛安也是一樣，她的信仰並不比老歐文少，他們夫妻已經這樣老了，兒女生活幸福，也有了許多孫子孫女。
他們並不在乎死亡，死亡只是早一點去往上帝的身邊。
“加百列天使！如果可以的話，請務必告訴我上帝的意志。我們需要做什麽？我們不懼那些邪惡的惡魔，我們可以隨時對抗那些惡魔！”
唐靈嘆了口氣，思索片刻緩緩說道：“那些，那些惡魔，他們推出了一個偽先知。試圖扭曲天堂的意志。上帝不忍心看到那麽多信徒被惡魔蒙蔽，所以派我下來提醒，結果我被瑪門和他手底下的惡魔圍追堵截，弄傷了我的羽翼。”
老黛安雙拳在自己胸口處緊緊攥在一起，聽到天使受傷，比自己受傷還要心疼。
老歐文激動到總是忍不住想要去拿|槍，崩死那些壞東西。
“我早就知道他們不是什麽好東西！他們是阻擋在我們和上帝中間的障礙！還推出了個什麽狗屁先知，都是假的！假的！我們該怎麽做？該怎麽揭穿教廷的謊言？”
老歐文的信仰和教廷一致，某些思想上的觀念卻不同，他們這部分信徒認為只要相信上帝，自己對上帝禱告就可以，並不認同教廷宣揚的，教徒需要教廷指引的言論。
這也是唐靈選擇他的另一個原因。
這個小鎮和這部分地區的許多人都有和歐文一樣的想法。
唐靈很平和，平和地就像一個真正的天使，不斷安慰傷心的黛安和憤怒的歐文：“不要悲傷，也不要生氣。這些人也是受到了邪惡惡魔的蒙蔽。如果你們執意想要做什麽，那就去找到和你們一樣的信徒吧。把他們帶到這裏。拉斐爾會治療他們的疾病。讓他們加入天堂的陣營。切記不要告訴神父牧師等神職人員，一定要保密。不然惡魔一定會用盡一切手段破壞這一切。”
老歐文和黛安領會了天使的意思，立刻瘋狂思考自己能拉來的信徒，尤其是身體不好的信徒。
老歐文幾個相處得好的老朋友都跟他一樣狂熱，都是一激動就掏* |槍|的性格，自從教廷的醜聞爆出來後，他們都想組織起來去背|槍|集體抗議，還是老歐文身體病癥嚴重了，這才沒去。
黛安的幾個老姐們也是一樣，看到天使的治愈能力後，一定會相信。
這對老夫妻急匆匆出門拉人，留下唐靈和阿撒茲勒坐在沙發上看家。
農場裏時不時還有雞狗的叫聲，兩人相看無語，對彼此的厭惡在此刻達到了最頂峰。
阿撒茲勒：“瑪門知道你這麽貶損他嗎？你是怎麽做到用平靜的語氣，將自己統領的地獄抹黑到這種程度的？”
“聽沒聽過人類世界有句話，‘慈不掌兵，義不掌財，情不立事，善不為官’嗎？說的就是你。什麽都講究手段幹凈，最後只能眼睜睜看著、帶著真正善良的人去死。只要最後結果是好的，我不在乎擔所有罵名。”
阿撒茲勒：“你有沒有想過，善良的人並不在乎結果，只在乎過程中自己手幹不幹凈，手幹凈最後死也能死得清白。”
“想過。但是我想贏，我手底下還有很多清醒的人想贏。她們同樣善良，願意主動接受這種手段取得最後的勝利。”
阿撒茲勒：“那部分人不在乎，可這對這部分信徒不公平。”
“我知道。我知道。我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一點。我違背了我自己的原則，比任何人都更痛苦，我從沒停止苛責我自己。如果不是沒有別的辦法，我也不想走這一步棋。”
“但你更應該指責的是你的父親。他對人類更不公平。在反抗成功前，你不該指責反抗者們的手段是否過激合規矩。而是應該先去專心對抗造成這一切的源頭。那個讓我不得不使出這種辦法的源頭、你的父親。”
“我做得不完美，可我也在不傷害他們的情況下想辦法，做出了我能做的最大努力。你在此前從不曾做任何事，完全沒出力，就只會在一旁評判，高高在上評判我這裏做得不夠好，那裏不合規矩。這就是為什麽我一直不喜歡你。”
阿撒茲勒想了很久，最後甕聲甕氣地說：“抱歉，我在改了。”
“建議你加大力度，試著更努力。不然沒準還沒跟天堂打起來，咱們倆就得幹一仗。”
阿撒茲勒看著唐靈，有些好奇地問：“那是一種什麽感受？成為一個女巫，不受限制，沒有規矩地長大？”
他不像路西法，路西法天生就有抗爭意識。
他自從出生起就遵循著天堂的規矩，循規蹈矩，天堂讓他幹什麽他就幹什麽，讓他去帶隊追殺莉莉絲，他就不問緣由地去。
在過去的他看來，父親不會錯，天堂不會錯，所有兄弟們都是如此，怎麽可能有問題。
直到他成了被規矩限制的那個，他成了被害的那個，他才察覺到了不太對。刀砍在自己身上才知道疼，也難怪唐靈討厭自己。
“我們不是沒有規矩啊。我們不能傷人傷己，人渣除外，人渣在我們看來就是需要除掉的臭蟲，怎麽對待都行。像你們天使受到的那樣嚴苛教條的規矩，我們女巫確實是沒有。我媽說你們那種不帶腦子的順服父親，只能養出一群精神病。我們就一條規矩，除此之外野蠻生長。我是覺得我和我姐姐們生長得還行。反正是比你強多了。”
阿撒茲勒想問問唐靈是不是哪句話不貶損他幾句就嘴癢心難受，可還沒等問呢，外面大排量的皮卡車聲由遠及近。
老歐文車門都沒來得及關就跑進了自己的家，看到兩位天使還沒有離開這才長舒了一口氣。
阿撒茲勒就這麽看著唐靈從剛才對自己的一臉嫌棄瞬間切換成了仁慈憐憫，簡直沒眼看，他幹脆閉上了眼睛。
“艾登、傑克、安娜、梅格……”
唐靈念著這些人的名字，她早在調查時就知道老歐文會找到哪些人，這些人又會找到哪些人。
老歐文立刻把尚有疑惑的老友們往沙發旁邊帶，虔誠地說著：“敬愛的加百列天使！我這幾個朋友都是身體有病的，尤其是他們倆，我們早年都下過礦區，肺子都有問題。”
老歐文的兩個朋友，雖然沒有肺癌，可是呼吸困難，一喘氣跟破風箱一樣，發出奇怪的聲音。
“我知道，我什麽都知道。”唐靈將手重重地拍在閉目調節情緒的阿撒茲勒肩膀上，“拉斐爾，去幫助這些可憐的信徒們治療他們身體的疾病。”
“拉斐爾”：……想靜靜。
老歐文的農場內外很快聚集了不少的人，每個人都用雙手將十字架攥緊在自己的胸前，時不時就拿起來親一下。
只有這樣他們才能紓解自己即將噴發出來了喜愛敬仰之情，忍住不去抱親裏面擅長治愈治病的大天使拉斐爾。
唐靈的笑容都快僵在臉上了。她十分想去自己的信徒身邊，那些與惡魔組隊還有和姐姐們組隊的女孩們身邊。
她們早就從最開始盲目的崇拜中緩過勁兒來了，現在她們雖然依舊崇拜自己，但絕對不盲目，時不時還會提出她們自己的意見，幫忙補充唐靈一個人無法想到的事。
她們是同行者，是互相尊重平等的同行者，這種崇拜和盲目崇拜天差地別。
唐靈在自己的信徒身邊可以做自己。而不是表演出這些狂信徒幻想中天使的樣子。
這個小鎮的武德充沛到什麽程度呢，有一些已經被治療好的中年男人女人們自發組成小隊，輪班在歐文的農場最外圍巡邏，確保天使們的存在不會被人發現，從而通知邪惡的惡魔。
他們不能讓善良的天使加百列被惡魔再次重傷，稍微想想都知道跟大惡魔打仗會受多重的傷，這些傷全都是為了人類，為了他們。
唐靈看著這裏的人們也很唏噓。
要說壞吧，這裏的人本性真的沒壞到哪去。要說不壞吧，這裏的人恨不得把不符合教義的少數群體吊起來燒死。
要說強吧，這裏的人拿著一本隨心所欲搞出來的書當成了精神依托，內心全部的支撐，脆弱的不行。要說弱吧，這裏的人能毫不猶豫地舉起武器反抗，保護家人親朋鄰居。
明明靠自己就行，明明人類與人類的聯合能爆發出非常強大的力量，怎麽就非得求一個或許根本不在乎你的神明呢。
唐靈是真的想不通。
與唐靈同樣想不通的是小鎮的神父。年輕的神父剛被區主教分到這裏沒多久，與小鎮的居民們還不算太熟悉。
不過這裏的人們信仰堅定，教堂每次布道都能聚滿人，他從不用為這件事操心。
可是今天，今天鎮上最虔誠的那些人一個都沒來，是發生了什麽他不知道的事嗎？鎮民們集體生病了？
神父心事重重地完成布道，開車去拜訪這些沒來禮拜的鎮民。
神父挨家找，大部分居民都沒在自己家裏，直到他找到了老歐文的農場外。
他看到了失蹤的信徒們，正在端著|槍，警惕地在農場圍欄裏巡邏。
“這，艾登你，你們倆怎麽在這兒？我以為你生病了，所以沒去教堂，你們在這裏做什麽？”
他剛想進入農場，卻被巡邏的人們阻止。
“神父，我不覺得你進入農場是個好主意。我們，在做很重要的事。不能告訴你。上帝想要讓我在這裏！”
神父更糊塗了，“什麽？上帝想讓你不去禮拜，不去聽經，端著|槍|守在這裏？”
兩個巡邏的人一臉高深莫測的表情，對被惡魔蒙蔽的神父十分憐憫。
他們很想說，他們有更專業的天使給他們講經！天使！但他們什麽都不能說，更不會說。
“回去吧神父，不用找我們了，我們不會去教堂了。”
農場裏，阿撒茲勒遠遠聽著農場外柵欄門口的對話，在心裏翻了白眼，隨後給這些信徒們講解經文，唐靈死活不講，說搞不懂這些東西的邏輯，只能他來。
這讓他有種回到了創世紀初的錯覺。
就連他自己都沒想到，時光流轉，如今同樣的經文、同樣的信徒、不同的陣營。
他這次要把這些信徒朝著與過去完全相反的地方帶領——
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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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仰的本質是自欺。
任何信仰, 或是偶像崇拜，亦或是愛情都是如此。
虛構一個全知全能、善良正義、只要自己去努力愛就會得到回報，被愛回來的神或人。
然後盡自己一切努力去忽視周遭的一切證據, 盲目地自欺。
人們不知道那或許是假的嗎？
未必。
只是苦痛的人生總需要一些東西來維系。
清醒地面對現實太難了，不是每個人都有這樣的勇氣。
或許有一天, 她能讓這些人能鼓起勇氣面對現實。在此之前，總不能讓天堂將這些人籠絡過去。
阿撒茲勒知道唐靈想做什麽了。
人類無法分辨出真假天堂地獄的派系, 唐靈想借機拉攏父親的狂信徒, 讓父親的狂信徒相信地獄的偽裝，從而削減敵人數量。
還有最重要的……
“你之前給我找了個皮囊，讓我來到人間就是為了現在？還有瑪門，你拿著瑪門的氣息影響神職人員，讓普通民眾厭惡神職人員。再用我的治愈力搞出來“真正”正義的一方, 天使降臨的假象。環環相扣, 你究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策劃這件事的？”
唐靈沒有回答他，而是調侃：“你這銹死的腦袋能捋順也不容易, 加油，繼續努力, 長出腦子指日可待。”
阿撒茲勒越想心裏越不是滋味, “瑪門的氣息、我的治愈力，都不是你唐靈擁有的。天使們說不定還以為是我們做的。你這根本就不是為了我。你是在拿我們當擋箭牌, 吸引天堂的註意。難道實際上你還有更深層的目的？”
這個問題唐靈更不會回答了。
她咂咂嘴無奈地直搖頭，“你過去實力比拉斐爾強，卻一直沒得到晉升的機會，一定是因為你這張破嘴。話說得怎麽這麽難聽啊。什麽叫用你們當擋箭牌啊。我還能為了誰, 我這不都是為了地獄！”
唐靈和阿撒茲勒如約來到老歐文的家中。
這三天裏，老歐文跟妻子開車到了大城市的私立醫院, 花了不少錢才成功避開預約，檢查上了身體，檢查結果顯示之前的病竈已經消失了，別說癌癥晚期了，他的肺子比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機能還要好。
老歐文的妻子黛安這才相信了丈夫的話，是神跡！天使真的降臨了！治愈了她的丈夫！
“歐文，我們必須通知牧師！”
“天使沒讓我們這麽做，天使們只讓我們在家裏等著。我相信，如果天使們想讓牧師知道，那一定會去找牧師的。但天使們沒有，而是找到了我們！我們不能去做天使沒交代的事！”
“可是……”
“沒有什麽可是的！你想想新聞上那個惡魔，他竟敢大筆斂財還公開說自己是牧師，看他那張邪惡的臉，貪婪的眼神，他是被惡魔附身了！牧師被惡魔附身了，你知道這說明了什麽嗎？”
“什麽？”
“一個牧師被惡魔附身了，就說明有更多！為什麽天使們找到我們，不是先去找牧師呢。”
夫妻二人異口同聲：“天使這麽做一定有天使的道理！”
“沒錯！我們需要立刻回家，等著天使，等天使治好你的腿疾，到時候，我們或許可以問問天使。”
唐靈帶著阿撒茲勒來到老歐文的房門口，敲響了房門。
老歐文想的那些沒有一個在點上，唐靈選擇了他，是因為他的農場很大，房子在農場深處，在裏面搞出多大動靜，外面的人都看不到。
再加上其他的人沒有他這種絕癥，有絕癥的又不像他一樣虔誠，一番挑選之下，挑選了老歐文。
門剛被敲響三秒，房門就被打開了。
這對老夫妻顯然是一大早起來後，就一直在客廳裏坐等著，無比的虔誠。
黛安雙手交疊放在胸口，看到唐靈她們倆的一瞬間，激動得直接哭了出來，“哦，我的上帝，你們和我想象中的一模一樣！如此的聖潔，溫柔……”
唐靈一直保持著標準的笑容，擠出憐憫同情慈愛的眼神，在人類眼中無比聖潔。實際上她的身上滿是貪婪野心的邪氣，只有天使惡魔們才能看清。
阿撒茲勒雖然一直板著臉，眼神中是對唐靈還有這對糊塗人類止不住的嫌棄，在人類眼中是嚴厲的天使。實際上他的身上才有聖潔的氣息，天使和惡魔都能感知到。
有些人就是只能看到浮於表面的東西，只願相信自己認知範圍內願意去相信的東西。
二人被迎進家中，客廳裏收拾得纖塵不染，這對老夫婦直到淩晨都在收拾，足以見到他們兩個人有多麽虔誠。
唐靈給阿撒茲勒使了個眼神，阿撒茲勒上前治愈好黛安的雙腿。
黛安以往哪怕是酷夏，依舊寒涼刺骨發疼的膝蓋，被一陣溫暖的氣息包裹，她感覺到自己的體內充滿了力量，還有特殊的喜悅幸福感。
這一定是天使！只要感受過這種能量的都會懂得，這就是天使！
“我不知道該怎麽感謝您！”
黛安想要去拉阿撒茲勒的手，去虔誠地親吻他的手背，去擁抱這個天使，可她不敢，害怕冒犯了這個看起來有些嚴厲的天使。
唐靈發現她的意圖後，立刻上前一步，先握住她的手。唐靈同樣擔心阿撒茲勒那股子歧視人類的勁兒上來，當場露餡。
“不需要感激。這是你們作為上帝的信徒本該有的待遇。”
老歐文怕天使一會兒會離開，立刻問出了自己的疑問：“敬愛的加百列天使，為什麽您沒有去找神父牧師呢？是因為他們有什麽問題嗎？”
唐靈裝出有些為難的樣子，似乎是不知道該不該對人類說出這些事。
老歐文的性格急躁，沒忍住追問：“是他們做了什麽嗎？他們是被惡魔附身了吧！我絕對不允許這些邪惡的惡魔，玷汙上帝的意志，用偉大上帝的意志誤導其他的信徒！”
老歐文激動憤怒之下，脖子都紅了，似乎下一秒就能掏出獵|槍，一|槍|把那些惡魔崩死。
阿撒茲勒這會兒也不賭氣了，而是意味深長地看著唐靈，看她怎麽應對這個人。畢竟她才是那個正在玷汙上帝意志，誤導信徒的惡魔。
唐靈的表情沒有一丁點變化，似乎老歐文說的惡魔壓根不是自己。阿撒茲勒再次為唐靈不要臉皮的程度震驚。
唐靈一本正經地安撫老歐文，“你是對的。有些神職人員確實被惡魔附身了，不過也有一些神職人員只是被蒙蔽了。他們是多麽可憐啊！他們不知道自己的同伴已經成了惡魔的爪牙，還在維護那些人。如果我去找他們，他們一定會通知教廷，那些被惡魔附身了的神職人員也會知道這個消息。”
“現今社會，人們信仰缺失，大惡魔瑪門的力量已經達到了非常恐怖的程度。我之前和大惡魔瑪門打了一架，被他暗算，弄傷了我的翅膀。現在還在恢覆中，所以只能讓拉斐爾來治愈你們。”
“我這次來人間，原本是有一項非常重要的任務，就是因為這項任務太重要，所以惡魔們想盡一切辦法破壞，傷害我。畢竟我是上帝的……”
唐靈減緩說話的速度，老歐文和老黛安齊齊補充道：“傳訊天使！”
他們熟讀經文，自然知道加百列是上帝的發言人，傳達著上帝的旨意。
原來加百列天使來到人間是做這樣重要的工作，傳達上帝的意思，怪不得邪惡的大惡魔瑪門會傷害她。
身受重傷的天使，在看到他們這兩個虔誠的信徒生了重病，依舊想盡辦法幫助他們。
這是一種什麽樣的情懷啊！
老歐文和老黛安聽完老淚縱橫，話都說不出來了。
阿撒茲勒低著頭，藏住自己無語到有些扭曲的表情。他還是把唐靈想得太好了。怪不得那些之前總去人間的惡魔們談論唐靈時既無語又佩服。唐靈她是真的張口就來啊！這要是曾經的他，在創世紀初期發現她這樣，得一天跟她打八遍。
她是怎麽做到的呢？
這麽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老歐文激動上頭的情緒有所平緩後，立刻對唐靈許諾：“加百列天使！有什麽我能做的嗎？我隨時都可以將我的生命甚至靈魂獻給上帝。他那樣無私地愛著我們，我可以隨時為他獻出一切！”
唐靈面上的表情沒有變化，心裏不住嘆息。
她之前就調查過老歐文的生平，除了脾氣有些急外，善良熱心。好人是個好人，就是信錯了組織。
信仰這玩意跟愛情一個道理，愛錯了人再怎麽努力也沒有用。
從源頭就錯了，怎麽能在結局得到自己預想中的回報呢。
“歐文，我理解你對上帝的愛，但是你要知道，瑪門的力量有多強大，地獄裏的惡魔數量有多麽多。以及這項任務有多麽艱巨，你與你的妻子不需要去承受這些。”
唐靈越這麽說，老歐文越來勁兒，在他看來，天使的這番話是佐證了他之前的思想有多麽正確。
他老早就對現代年輕人不滿了，年輕人崇拜各種偶像歌星，而不是上帝，做著許多完全不符合聖經教義的事情。
他的無數次反對，只得到了小鎮居民的支持，那些大城市的年輕人還是一如既往褻瀆神明。
一切都需要停止！
人們需要向過去一樣，重新拾起自己的信仰，恢覆自己對神的虔誠。
黛安也是一樣，她的信仰並不比老歐文少，他們夫妻已經這樣老了，兒女生活幸福，也有了許多孫子孫女。
他們並不在乎死亡，死亡只是早一點去往上帝的身邊。
“加百列天使！如果可以的話，請務必告訴我上帝的意志。我們需要做什麽？我們不懼那些邪惡的惡魔，我們可以隨時對抗那些惡魔！”
唐靈嘆了口氣，思索片刻緩緩說道：“那些，那些惡魔，他們推出了一個偽先知。試圖扭曲天堂的意志。上帝不忍心看到那麽多信徒被惡魔蒙蔽，所以派我下來提醒，結果我被瑪門和他手底下的惡魔圍追堵截，弄傷了我的羽翼。”
老黛安雙拳在自己胸口處緊緊攥在一起，聽到天使受傷，比自己受傷還要心疼。
老歐文激動到總是忍不住想要去拿|槍，崩死那些壞東西。
“我早就知道他們不是什麽好東西！他們是阻擋在我們和上帝中間的障礙！還推出了個什麽狗屁先知，都是假的！假的！我們該怎麽做？該怎麽揭穿教廷的謊言？”
老歐文的信仰和教廷一致，某些思想上的觀念卻不同，他們這部分信徒認為只要相信上帝，自己對上帝禱告就可以，並不認同教廷宣揚的，教徒需要教廷指引的言論。
這也是唐靈選擇他的另一個原因。
這個小鎮和這部分地區的許多人都有和歐文一樣的想法。
唐靈很平和，平和地就像一個真正的天使，不斷安慰傷心的黛安和憤怒的歐文：“不要悲傷，也不要生氣。這些人也是受到了邪惡惡魔的蒙蔽。如果你們執意想要做什麽，那就去找到和你們一樣的信徒吧。把他們帶到這裏。拉斐爾會治療他們的疾病。讓他們加入天堂的陣營。切記不要告訴神父牧師等神職人員，一定要保密。不然惡魔一定會用盡一切手段破壞這一切。”
老歐文和黛安領會了天使的意思，立刻瘋狂思考自己能拉來的信徒，尤其是身體不好的信徒。
老歐文幾個相處得好的老朋友都跟他一樣狂熱，都是一激動就掏* |槍|的性格，自從教廷的醜聞爆出來後，他們都想組織起來去背|槍|集體抗議，還是老歐文身體病癥嚴重了，這才沒去。
黛安的幾個老姐們也是一樣，看到天使的治愈能力後，一定會相信。
這對老夫妻急匆匆出門拉人，留下唐靈和阿撒茲勒坐在沙發上看家。
農場裏時不時還有雞狗的叫聲，兩人相看無語，對彼此的厭惡在此刻達到了最頂峰。
阿撒茲勒：“瑪門知道你這麽貶損他嗎？你是怎麽做到用平靜的語氣，將自己統領的地獄抹黑到這種程度的？”
“聽沒聽過人類世界有句話，‘慈不掌兵，義不掌財，情不立事，善不為官’嗎？說的就是你。什麽都講究手段幹凈，最後只能眼睜睜看著、帶著真正善良的人去死。只要最後結果是好的，我不在乎擔所有罵名。”
阿撒茲勒：“你有沒有想過，善良的人並不在乎結果，只在乎過程中自己手幹不幹凈，手幹凈最後死也能死得清白。”
“想過。但是我想贏，我手底下還有很多清醒的人想贏。她們同樣善良，願意主動接受這種手段取得最後的勝利。”
阿撒茲勒：“那部分人不在乎，可這對這部分信徒不公平。”
“我知道。我知道。我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一點。我違背了我自己的原則，比任何人都更痛苦，我從沒停止苛責我自己。如果不是沒有別的辦法，我也不想走這一步棋。”
“但你更應該指責的是你的父親。他對人類更不公平。在反抗成功前，你不該指責反抗者們的手段是否過激合規矩。而是應該先去專心對抗造成這一切的源頭。那個讓我不得不使出這種辦法的源頭、你的父親。”
“我做得不完美，可我也在不傷害他們的情況下想辦法，做出了我能做的最大努力。你在此前從不曾做任何事，完全沒出力，就只會在一旁評判，高高在上評判我這裏做得不夠好，那裏不合規矩。這就是為什麽我一直不喜歡你。”
阿撒茲勒想了很久，最後甕聲甕氣地說：“抱歉，我在改了。”
“建議你加大力度，試著更努力。不然沒準還沒跟天堂打起來，咱們倆就得幹一仗。”
阿撒茲勒看著唐靈，有些好奇地問：“那是一種什麽感受？成為一個女巫，不受限制，沒有規矩地長大？”
他不像路西法，路西法天生就有抗爭意識。
他自從出生起就遵循著天堂的規矩，循規蹈矩，天堂讓他幹什麽他就幹什麽，讓他去帶隊追殺莉莉絲，他就不問緣由地去。
在過去的他看來，父親不會錯，天堂不會錯，所有兄弟們都是如此，怎麽可能有問題。
直到他成了被規矩限制的那個，他成了被害的那個，他才察覺到了不太對。刀砍在自己身上才知道疼，也難怪唐靈討厭自己。
“我們不是沒有規矩啊。我們不能傷人傷己，人渣除外，人渣在我們看來就是需要除掉的臭蟲，怎麽對待都行。像你們天使受到的那樣嚴苛教條的規矩，我們女巫確實是沒有。我媽說你們那種不帶腦子的順服父親，只能養出一群精神病。我們就一條規矩，除此之外野蠻生長。我是覺得我和我姐姐們生長得還行。反正是比你強多了。”
阿撒茲勒想問問唐靈是不是哪句話不貶損他幾句就嘴癢心難受，可還沒等問呢，外面大排量的皮卡車聲由遠及近。
老歐文車門都沒來得及關就跑進了自己的家，看到兩位天使還沒有離開這才長舒了一口氣。
阿撒茲勒就這麽看著唐靈從剛才對自己的一臉嫌棄瞬間切換成了仁慈憐憫，簡直沒眼看，他幹脆閉上了眼睛。
“艾登、傑克、安娜、梅格……”
唐靈念著這些人的名字，她早在調查時就知道老歐文會找到哪些人，這些人又會找到哪些人。
老歐文立刻把尚有疑惑的老友們往沙發旁邊帶，虔誠地說著：“敬愛的加百列天使！我這幾個朋友都是身體有病的，尤其是他們倆，我們早年都下過礦區，肺子都有問題。”
老歐文的兩個朋友，雖然沒有肺癌，可是呼吸困難，一喘氣跟破風箱一樣，發出奇怪的聲音。
“我知道，我什麽都知道。”唐靈將手重重地拍在閉目調節情緒的阿撒茲勒肩膀上，“拉斐爾，去幫助這些可憐的信徒們治療他們身體的疾病。”
“拉斐爾”：……想靜靜。
老歐文的農場內外很快聚集了不少的人，每個人都用雙手將十字架攥緊在自己的胸前，時不時就拿起來親一下。
只有這樣他們才能紓解自己即將噴發出來了喜愛敬仰之情，忍住不去抱親裏面擅長治愈治病的大天使拉斐爾。
唐靈的笑容都快僵在臉上了。她十分想去自己的信徒身邊，那些與惡魔組隊還有和姐姐們組隊的女孩們身邊。
她們早就從最開始盲目的崇拜中緩過勁兒來了，現在她們雖然依舊崇拜自己，但絕對不盲目，時不時還會提出她們自己的意見，幫忙補充唐靈一個人無法想到的事。
她們是同行者，是互相尊重平等的同行者，這種崇拜和盲目崇拜天差地別。
唐靈在自己的信徒身邊可以做自己。而不是表演出這些狂信徒幻想中天使的樣子。
這個小鎮的武德充沛到什麽程度呢，有一些已經被治療好的中年男人女人們自發組成小隊，輪班在歐文的農場最外圍巡邏，確保天使們的存在不會被人發現，從而通知邪惡的惡魔。
他們不能讓善良的天使加百列被惡魔再次重傷，稍微想想都知道跟大惡魔打仗會受多重的傷，這些傷全都是為了人類，為了他們。
唐靈看著這裏的人們也很唏噓。
要說壞吧，這裏的人本性真的沒壞到哪去。要說不壞吧，這裏的人恨不得把不符合教義的少數群體吊起來燒死。
要說強吧，這裏的人拿著一本隨心所欲搞出來的書當成了精神依托，內心全部的支撐，脆弱的不行。要說弱吧，這裏的人能毫不猶豫地舉起武器反抗，保護家人親朋鄰居。
明明靠自己就行，明明人類與人類的聯合能爆發出非常強大的力量，怎麽就非得求一個或許根本不在乎你的神明呢。
唐靈是真的想不通。
與唐靈同樣想不通的是小鎮的神父。年輕的神父剛被區主教分到這裏沒多久，與小鎮的居民們還不算太熟悉。
不過這裏的人們信仰堅定，教堂每次布道都能聚滿人，他從不用為這件事操心。
可是今天，今天鎮上最虔誠的那些人一個都沒來，是發生了什麽他不知道的事嗎？鎮民們集體生病了？
神父心事重重地完成布道，開車去拜訪這些沒來禮拜的鎮民。
神父挨家找，大部分居民都沒在自己家裏，直到他找到了老歐文的農場外。
他看到了失蹤的信徒們，正在端著|槍，警惕地在農場圍欄裏巡邏。
“這，艾登你，你們倆怎麽在這兒？我以為你生病了，所以沒去教堂，你們在這裏做什麽？”
他剛想進入農場，卻被巡邏的人們阻止。
“神父，我不覺得你進入農場是個好主意。我們，在做很重要的事。不能告訴你。上帝想要讓我在這裏！”
神父更糊塗了，“什麽？上帝想讓你不去禮拜，不去聽經，端著|槍|守在這裏？”
兩個巡邏的人一臉高深莫測的表情，對被惡魔蒙蔽的神父十分憐憫。
他們很想說，他們有更專業的天使給他們講經！天使！但他們什麽都不能說，更不會說。
“回去吧神父，不用找我們了，我們不會去教堂了。”
農場裏，阿撒茲勒遠遠聽著農場外柵欄門口的對話，在心裏翻了白眼，隨後給這些信徒們講解經文，唐靈死活不講，說搞不懂這些東西的邏輯，只能他來。
這讓他有種回到了創世紀初的錯覺。
就連他自己都沒想到，時光流轉，如今同樣的經文、同樣的信徒、不同的陣營。
他這次要把這些信徒朝著與過去完全相反的地方帶領——
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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